《他比她軟萌》

文/曲妍

入夜後，八月的H市隱約透著幾分涼意。一陣晚風吹來，穿著短袖短褲的孟昕不禁打了個哆嗦。

此時她正坐在便利店外頭的長椅上抱緊了膝蓋，望著旁邊的人工水池發呆。

天色已暗，鄉下少了光害的滿天星鬥璀璨動人，水面映照著月色，閃動著粼粼波光。

“叮咚——”

便利店的電動門開了，男人緩步走近她，手上拿著一盒小美牌盒裝奶茶。

陳裕森的腳步佇在孟昕面前，扯出一抹微笑：“喏，你最愛喝的。”

孟昕沒有接過，只擡起眼問了句：“怎麽突然回來了？你說暑假要待在P市的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陳裕森囁嚅了會，背過身，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孟昕也不問了，站到他對面，清澈的眸子炯炯有神地望著他，兩人似是想說什麽，又好像在等對方開口。

“小孟，”陳裕森眼神躲閃了片刻，一字一頓道，“我們分手吧。”

她嘴角勾出譏誚的微笑：“哦。”

有些事情是早有征兆的。

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，孟昕就隱隱約約有種他們遲早會分手的感覺。

可能是陳裕森對她越來越明顯的敷衍；可能是在他說要去睡卻轉身發了在唱K的朋友圈的時候；又或許是，他根本記不起來，她一直都很討厭小美奶茶甜膩的味道。

陳裕森見她毫無反應，反倒有些急了，在長椅旁邊踱步邊局促地說些像是在開脫的話：“小孟，你太獨立了，根本不需要我……”

“滾。”

“我……算了，你就當做不好的人是我吧，希望你不要太傷心，更不要對我念念不忘……”

廢話真多，自我感覺真良好。

“放心，不會。”孟昕眸色沈了沈，“我說，滾。”

陳裕森的動作頓時僵在那兒，而後他長舒口氣，嘴角輕扯出一絲微笑。

待陳裕森離開後，她站在原地閉上眼，一股滯澀的悶痛才遲遲地湧上心頭，漫溢到身體每個地方。

不是依依不舍，倒比較像一種不甘心與莫名其妙的情緒，想問個清楚事情的究竟。

但是孟昕終究沒說什麽，只轉身解鎖了屏幕，立刻拉黑陳裕森的所有聯系方式，走進便利商店買了一瓶啤酒，結賬時她發紅的眼圈還把女店員嚇了一跳。

除了那個小小的人工水池，便利商店附近還有一條河。

孟昕沿著河堤走了幾步，索性坐了下來，跟那條河隔著欄桿相望無言。

她默默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。

苦澀的液體在味蕾快速漾開，孟昕覺得鼻子有點嗆，幹脆也不喝了，只將酒瓶擱在身邊發呆。

此時，放在口袋中的手機規律地振動了起來，孟昕掏出來瞄了一眼。

是林子曦。

她吸了吸鼻子，再對空氣發出幾個音節、確認自己的聲音不帶哭腔後才按了接聽。

“你出門了嗎？”

“去哪？”

林子曦聽到她的聲音後稍稍松了口氣，只還是有些急切地追問道：“燒烤店啊，全世界等你一個呢，幾時到？”

孟昕後知後覺地想起，今天她跟幾個老鐵有約。

她深吸口氣，一股腦兒將剛才經歷的所有事兒說了出來：“我分手了，現在沒心情吃燒烤，抱歉——”

孟昕剛說到一半，就聽到話筒那端炸了鍋，三個小夥伴湊在一塊兒，巴拉巴拉問了一堆，很是震驚的樣子。

“怎麽會？！”

“你倆不是挺好嗎，你下學期也要去P市讀書了，怎麽突然——”

陳裕森是大她們一屆的學長，他們仨在社團認識，後來孟昕和他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，大概也處了一年多一點兒。

雖然他倆一直不是什麽常常高調曬恩愛的情侶，但在旁人看來，他倆關系還算穩定。

雖然沒見家長什麽的，但是雙方父母都大概知道彼此的存在，結果現在說分就分。

……什麽穩定是假的，他們之間像外表完好卻腐敗的水果，早就出了問題，現在只是說開了而已。

孟昕也不想追究什麽責任了，會變成這樣，他們倆大概都難辭其咎吧。

幾道不同的聲音震得她的腦袋嗡嗡作響，林子曦還提議要不要去市區的夜總會HAPPY一下。

“——去夜總會就不用了。今天先讓我一個人靜靜，改天再跟你們說，再見。”

孟昕捏著啤酒罐子，只覺得，有點兒累。

///

晚上的H市幾乎不會有路人經過，大部分的商家都會提早打烊。

現在只剩下寥寥幾間店和明度不高的路燈閃著光，為偶爾的過客提供光源。

孟昕坐在河堤邊想了很久，回想她和前任在一起的那些點點滴滴，卻還是想不透到底出了什麽錯，讓他們的關系走向不可逆的終局。

但她一向豁達，自個兒無聲地哭了一陣之後，很快得出了結論。

結束就結束了，隔天她就會振作起來。

孟昕不知道自己在那裏幹坐了多久，起先是聽到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，後來那個人竟索性走到她身邊停住。

他蹲下身與她平視，開口問道：“小姐，怎麽一個人在這裏？很危險的。”

孟昕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富有磁性的醇厚嗓音，回蕩在夜風中，給人一種很沈穩的感覺。

她困惑地回過頭。

雖然在黑暗中對方的面容不甚清晰，她還是可以依稀辨認出這是一張和他的聲音極為相襯的臉。

對方年齡看起來與她相仿，棱角分明的側臉，一雙好看的桃花眼，薄唇輕抿。

看起來……有點冷淡的一個人。

怎麽會跟她搭話？

“……”

孟昕並不會因為陌生人生了一張極好看的臉而對他放松戒備。

她垂下眼，禮貌卻有些疏離地應道：“沒什麽。”

孟昕想，不管對方是純粹好意還是心懷不軌，再怎麽樣也該打退堂鼓了吧。

男孩果真如她所願消失了一會兒。

然而，孟昕緊盯著他離開的方向，發現那人屁顛屁顛地跑到不遠處的奶茶店點了一杯奶茶。

……然後他又拎著一個裝著奶茶的塑料袋走了回來。

袋子包裝上印了一只可愛的卡通貓咪，正是那間她很喜歡的奶茶店，河堤上的貓。

她頓時懵了：“……嗯？”

孟昕說話時吐出來的酒氣連自己都覺得有點重，但那人眉頭不皺一下，直勾勾地打量著她。

江華溫和地笑了笑，把塑料袋遞了過去，她沒有接。

“？”

孟昕皺了皺眉，雖然她喝了挺多酒，但意識仍然很清楚。

可不知是不是她喝多了，孟昕居然覺得那個有著高冷外表的男生笑起來有點可愛。

她遲疑片刻，揉揉發紅的眼睛，有些警戒地問：“你需要幫忙嗎？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你……你是不是有求於人？”

“好像還真有，”他撓撓頭，老實地說道：“其實我迷路了，繞了幾個小時楞是找不到車站在哪。”

“……在這迷路？”

孟昕的心情有些覆雜。

H市這麽一丁點兒大的小鎮，她騎機車十分鐘就可以繞一圈，這樣還能迷路……

嗯，也是個人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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